新甘肃·每日甘肃网记者 万及敏 见习记者 雷雅妮
“南来的、北往的,佳木斯的、鹤岗的,棉纺的、工厂的,马上接班上岗的,返程的、插队的、返程没找着单位的,投机的、倒把的、小偷小摸犯法的,都老实的啊……”
开春火爆的电视剧《南来北往》中列车员巡车时编的顺口溜,将观众拉回那辆绿皮火车,呼啸着驶进1978年。
1978年,铁路的运输主力还是蒸汽机车,火车票还未实名制,列车时速不过40公里。
2024年,时速350公里的“复兴号”在纵横交错的铁路线上“风驰电掣”,网上购票更加便捷,哪怕没有纸质车票,凭电子乘车码也能实现快速进站上车。
跨越40余年,中国铁路见证着日益增强的国力,更让每一位乘客在旅途中收获着幸福感。
艺术源于生活时,将得到普遍共鸣。
铁道旁、火车上的故事,甘肃也在上演。
“小温州”的见证
“一到年关车上就和下饺子似的,厕所都能挤进去7个人。”
这是1984年春运的真实写照。当年,客流量暴增,车厢内人满为患。列车减震弹簧压得严重变形,火车根本无法启动。
那一年,金鑫18岁,和许多“下海”经商的“先行者”一样,他离开家乡温州,坐上火车来兰州做裁缝生意。
“我从温州出发的时候,带了一袋纽扣在车上卖。当年南方的纽扣款式新、颜色鲜艳,在火车上,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时隔40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金鑫仍旧难掩喜悦。
每年春节,他都会回老家过年。南来北往40多年,春运路上的点滴变化,金鑫最有发言权。从一开始穿着军大衣成天成宿排队买票,到如今“12306”APP一键预售抢票,金鑫享受到了时代进步带来的便利。以前回家的路要倒几趟车,路上要花四五天,到家以后腿都肿了一圈。如今火车不仅直达,一天半就能到家。
“要是将来能多增加点车次,到时候人人都有座位该多好啊!” “咱这车要是跑得再快点,大家伙都不用遭罪了。”这是从前乘坐绿皮火车时,人们最深的期盼。
如今,这一梦想已经成真。2024年春运期间,仅兰州铁路局就预计发送旅客850万人次,春节假期,兰州局加开300余列列车,日均发送旅客25.75万人次。除去高峰期,人人都有座位。
放眼全国,今年春运期间跨区域人员流动量预计达到90亿人次,创历史新高。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周期性大迁徙”,也是中国铁路不断实现突破的大美画卷。
司炉工的青春
从青葱少年到知命之年,国铁兰州局兰州西机务段动车组司机胡岩龙见证了时代的发展和火车牵引力的代际更迭。
胡岩龙与蒸汽机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合影。
1992年9月,从株洲铁路机械学校毕业后,胡岩龙分配到白银西机务段担任司炉工。那会儿,奔跑在铁路线上的蒸汽机车,凭的是司炉工一锹一铲地往炉膛加煤燃烧产生动力,一趟下来,整个人熏得黢黑。
1990年2月10日, 兰州西机务段“共青团号”蒸汽机车组成员合影。(图片由兰州局兰州西机务段李启晨提供)
“远看是要饭的,近看是拾破烂的,走近一看发现是机务段的。”这是上世纪80年代铁路职工打趣火车司机的一段话,真实还原了那些年胡岩龙的工作环境。
2年后,虽当上了副司机,胡岩龙的担子也更重了:除了要加煤,他还要配合瞭望前方道路。
“到铁路医院看左胳膊的是司机,看右胳膊的是副司机!”为了避免影响瞭望视线,司机和副司机观察前方路况时,需要把头从侧窗伸出去。这样一来,半边身体长年累月地暴露在外面,少不了留下风湿病、肩周炎等病根。
1996年,开上内燃机车后,胡岩龙不用烧煤了,但每次回家还是会被老婆嫌弃。“身上都是柴油味,好几天都散不掉。她本来就晕车,闻到味儿更不舒服了。”胡岩龙无奈地说。好在没过几年,电力机车逐步替代内燃机车,驾驶室安静又整洁,还配了暖气。穿着笔挺的铁路制服,老胡第一次感受到开车的“幸福”。
内燃机车担任运输任务后,兰州西机务段司机与乘务组在“DF4型3225”内燃机车前合影。(图片由兰州局兰州西机务段李启晨提供)
电力机车飞驰在轨道上。(图片由武威工务段王堃拍摄)
胡岩龙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在电视中看到动车,自己眼睛都直了。“我要是有一天能开上高铁就好了!”2017年,兰州局开始竞聘动车驾驶员,消息一出,胡岩龙坐不住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实现梦想那么近。几经筛选,43岁的胡岩龙脱颖而出,他带着好消息一路跑回家去:“我老婆比我还要高兴!”
成为高铁司机的胡岩龙坐在干净、整洁的驾驶室。
高铁,让中国百姓体验到了“坐地日行千万里,朝发夕至一日还”的“穿越”感,车速的不断提升,胡岩龙驾驶机车也不再熬夜,基本都是上白班。“上午从兰州出发,下午就能到北京。”胡岩龙说,“高铁又快又稳,硬币立在小桌板上都能保持稳定不倒。”
“复兴号”高铁缓缓驶入兰州西站。(图片由兰州局兰州西机务段李启晨提供)
乘警的责任
“还有3年就退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年57岁的张志良是兰州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乘警长,徒弟带了一届又一届,张志良也从最初的小乘警成长为一级警长。
张志良正在退勤。
“刚参加工作时,我负责站内的治安。那会儿人多车少,站台上人挤着人,车门挤不进去就从窗户往里钻,叠罗汉似的。”看着电视里的剧情,张志良仿佛看到了在月台上、车厢里维持秩序的自己。
那阵子,人们出门还是背着现金,走南闯北的乘客把钱藏在秋裤里、夹在烧饼中,然而再多防备,也抵不过火车上泛滥的小偷,反扒成了乘警的主要任务。
“改革开放后,去南方寻找商机的人越来越多,辛苦一年,大家都挣了不少钱回家过年。车上有个小伙子特意置办了一身‘行头’,金链子、金戒指,一看就是广东回来的‘靓仔’。那些年小偷胆子大,偷不到就直接上手抢。一转眼的工夫,‘靓仔’的金戒指就被抢走了。”锁定了嫌疑人,张志良下车就去追。上世纪80年代的绿皮火车,没有监控,无需实名制,办案线索都要靠乘警跑到各处打听。“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能让这些返乡的乘客安心。”5天后,经过张志良与当地警方的不懈努力,成功将嫌疑人抓捕归案,“靓仔”被抢的金戒指也物归原主。
说话间,张志良打开拉杆箱,取出上次“出车”带的装备:对讲机、执法记录仪、警棍……他说:“和从前跑线索的日子相比,现在社会发展了,设备也多了,办起案子来更方便了。以前车上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得通过列车员传话才能叫来其他乘警支援,现在有了对讲机和执法记录仪,呼叫两声兄弟们就来了,证据也更充分了。”
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列车上的偷窃案件已经鲜少发生。如今,张志良处理的案件主要是矛盾纠纷。张志良说:“‘你的开水烫了我,我踩了你一脚’这样的小事,大家一激动就吵起来了,都在气头上,把人拉开好好调解,下车了手拉手一起出站,‘不打不相识’的情况多着呢!”
如今,张志良的徒弟们一批批成长起来,工作环境又有了质的改变。中国铁路进入“高速时代”,他们主要负责最新的动卧车厢,环境变得越来越好。如今,舒适度成了旅客出行更在意的事。
“南来的、北往的、佳木斯的、鹤岗的、看微信的、刷抖音的,还有那网红直播的,都听我说两句啊…”
电视剧的结尾,车厢内再次传来这段顺口溜。
《南来北往》的故事已落下帷幕,中国高铁却还飞驰在发展的路上。40年,一代代老司机、老乘警退居二线,一批批旧机车被新技术取代。同时,一个个年轻力量接棒上任,铁路线上的“中国速度”也在不断刷新。列车数十年如一日奔赴祖国各地,火车上的那些事儿仍旧未完待续……